编者按:每个人的艺术历程,总是与人生的阅历相辅相成。艺术审美的取向总是与人生价值观紧密相连。走进方立的艺术世界,我们发现更多的是独立的思考和创造的渴望,以及一种“我思故我变”的精神。在与方立的访谈对话,也充满着鲜活的见解和哲理的思辨。
记者:方先生,看到您这套“梁山108”的人物造像,实在是让人耳目一新,无论是人物的夸张造型,以及用笔的变化技巧、人物的个性差异等等方面,可谓精彩纷呈,奇妙独特。您是如何进行构思和创作的?
方 立:任何艺术风格的形成,都是人生阅历和思想定势所决定的。这有赖于艺术与生活的互相作用和感悟的积累。我年轻时画过大量的插图、封面,各个画种,各种各样的技法,后来又借助电脑,进行更多更广的构图实验和设色训练。这一切,无形中跨越了许多功底的磨炼和形式的试探,渐渐地,便会有自己的艺术体会和表达方式。当然,还有思想的迈进和心智的成熟,任何技巧都是服从于思想的。我注意到艺术的技巧、视觉效应和思想的互相作用。我一直在理论与实践的互动中推进,从而摸索并确立自己的风格。
记者:您的作品非常鲜活生动,但又不失传统底蕴。这一点,正是中国很多画家都在追求的,但做得好的人极少。您的人物画作可以说是传统与现代奇妙组合,风格独树一帜。您把传统的“骨法用笔”用在全新的人物变形的刻画上,别开蹊径,辟出新路,有人称为“人物画的新里程碑”。您是如何处理和解决一系列复杂问题的?有什么体会和经验?
方 立:我总认为一个艺术家的成功之路是不能复制的,既是个人心路历程的产物,也是天赋才情,综合知识等所造就,还有就是特定的时代环境锤炼。所有的这一切形成了画家艺术的宽度和厚度。刘海粟先生称为“博大”。“博大”了就什么都不怕,再没有种种的条条框框,创作起来就能充分的独立自由,当然博大了,您就有很多体会感悟,有很多话要说。绘画艺术,就是用视觉的语言将所感所悟表达出来,自然而然便会形成自己的独特语言,自己的风格特色。
每个人的思想境界高度不一样,他的立足点和想法就会不一样。作为一个有思想见解的画家,也许最害怕的是重复。打着传承的旗号理直气壮的人不在少数,而一旦形成自己的一点特色后,又不断地重复自己。我感到这两者都是放弃了思想。“不思想”使艺术陷于程式化和老化。
记者:您热衷于创新,但对传统是如何看的?创新与传统有着怎样的联系?
方 立:在我的思维定势里,传统是挥之不去的。中国人发明了毛笔以及它的表达功能,就是它能勾勒出各种变化的线条,从精细到粗犷,流畅与顿挫,直线与弯曲,轻与重,快与慢,沉与浮……有无穷无尽的变化和美感,这是与西洋画的笔和工具极大的不同。所以,中国画的笔墨是一种国粹,自成体系。但这种审美如果不推进,就是程式化,就会老化。所谓要“站在前人的肩膀上”,就是要在传统的基础上发展创新。我的一切创作,就是基于以上的思考和实践。
记者:您在创作中不放弃传统,又追求自己的风格特色,在这条道路上有没有更长远的思考和定位?
方 立:“在风中亮出自己的旗”,这是一句至理名言。艺术家最大的价值就是创立自己的个人风格。与前人不同,与同代人不同,甚至让后来者也难以模仿,这就是他在历史的唯一性,这样才有其艺术的历史价值。后人便会说:看,方立就是这样的,他真的与众不同,这就是他最大的价值所在。在茫茫的美术史里,能刻上这样的一个标记,这就是我的思考和定位,也是我一生的追求。
记者:在中国人物画这个领域里,您感到传统的精神与创新的道路有没有矛盾?或者说,您如何理解传统和评价传统,然后如何选择自己的方向?
方 立:传统与创新并没有矛盾。矛盾是一些肤浅的人制造出来的。佛家说:聪明的人没有烦恼。最致命的是有人用僵化的眼光去看传统,把一些传统技法设定为一种程式套路,你套不进去,就是说你不懂传统,没有功底。
记者:能否说得具体一点,比喻对笔墨的认识或其它技法层面的问题。
方 立:比喻对用笔和线条的认识和判断。我认为自唐代到明代这几百年间,以线刻画人物的技法变化不大,基本上是工笔中锋,较为平均勾勒的线条为主。从《韩熙载夜宴图》《八十七神仙图》到赵孟頫、唐寅、陈洪绶等人的作品,最大的一个共同点,就是变化不大的中锋勾勒用笔。这一点,直到任伯年以后才有新的变化。线条的顿挫、轻重、动静、快慢等等有了新的呈现。这个进程非常缓慢。
记者:您在这方面有什么想法和追求?特别是对笔墨线条的理解有何新的探索和推进?
方 立:我把用笔和线条放到一个哲学层面来看。任何领域的学问,大是无穷尽的,小也是无穷尽的。这是一种宇宙观。用笔和线条的变化也应该是无穷无尽的。很多人认为古人什么线条都画过,什么皴法、十八描,诸如此类,我却认为,这恰恰是一小部分。艺术不会穷尽,技法也不会穷尽,穷尽的是一个人的自我藩篱和知识局限。打开思想的这个瓶颈,我们会看到一个更新更广阔的世界。
我现在所做的努力,就是把线条表达的世界打开得更广阔,更加丰富有力。比如,我画梁山人物的脸部、手势、关节、衣服和兵器道具,不同的物体就尽量用不同的线条来表达。衣服静态和动感的皱纹,用笔的线条也不同,就算是一组飘动的衣纹,其组合的线条也有粗细、轻重、干湿、疏密、顿挫等等不同的变化。特别是人物的胡子,是我最花心思去处理的,每个人的胡子形状不同,结构不同,用笔也不同。你看:黑旋风李逵的胡子像一把蓬乱的干柴,美髯公朱仝的胡子却像倾泻的流水,其它的文官武将,也各有不同。我把线条赋予一种哲学的意义,变化无穷。
记者:是的,我们看到您的每一幅作品的用笔线条,都千变万化,甚至是每一截线条都有不同变化,极大地丰富了线条的内涵和表现力。此外,我们感到最有新鲜感的就是人物的造型,给人的感觉异常新颖。您是如何构想创造出这样的人物形象来的?
方 立:我前面已说过,任何个人艺术风格的形成,都与个人的经历、知识结构和思想定势相辅相成。我最特殊的一段经历,就是在主持杂志出版时要画各种题材、各种风格类型的插图。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这是铅字排版的年代,版面留出插图的位置是不能改的,为了赶时间印刷,我经常一夜要画多幅插图,记得最多一次画到通宵,画出12幅。最重要的是什么手法都要尝试:武侠小说的插图要传统型的用笔,外国侦破小说则要明暗素描的排线效果,爱情小说却要流畅、柔顺,或者温馨装饰味的线条,科幻内容则要出奇制胜,变化无端……总之,要无所不能,我就是这样挺过来的。当时常常通宵达旦,尚值年轻精力无妨。但却正是这样“苦其心智、劳其筋骨”的磨砺,把我锤炼成一个具有特殊功能的人。
我甚至可以自信地说,我今后也许是一位多产的画家。在我这本“方立梁山108”完成之时,我的下一本“方立红楼108”的腹稿也已完成,其后的“方立三国108”“方立西游108”也将陆续登场,每年出一本完全有把握,还要出彩绘版。有人担心会不会仓促粗糙?我敢说,也许一本会比一本更细致精到,更加富于创意。粗糙和重复不属于方立。我把艺术视作生命,倒退的事我决不会去做。
记者:好的,我们期待您不断有新的作品问世,并祝您的创作更上一层楼。
方 立:是的,我是一位艺术的实践者,也是一位思想者,我会努力尽我所能,让画坛有更多的惊喜。
2012年10月15日于北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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